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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12 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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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覺得幹脆全部說完好了,“我喜歡你,喜歡了很久,我不想一直做好人,慢慢等你喜歡上我,我已經二十六了,我這個年紀,這個地位,向來喜歡利落的解決事情,對心儀的東西出手迅速。我就是等了太久,才讓你和錦年有這樣意味不明的暧昧。”

這場表白沒有讓他多震驚,但意外是有的,我想他意外也只是因為他沒想到我會真的說出口。

“我想結婚了,我不想一個人在大宅子裏吃飯睡覺,我也想生小孩了,再過兩年就該成高領產婦了。”我寫下的兩個條件分別是結婚和生小孩。

他一直沒有做聲,但是表情不好看。

“你回去考慮考慮吧。”我瞧著他的神色,語氣柔和了下來,“你不要有壓力。就算你不答應,錢我也不會催你還,你爸爸和媽媽那邊,我也會繼續幫忙。”

他的眼底閃過掙紮的神色。

事後我一直有後悔,如果我一開始就匿名給他們家送過去一百萬,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展成那樣,他就不會受這麽多傷害。

我不知道他內心深處有沒有怪過我,會不會怨恨我,這種忐忑和煎熬持續了多年,常常讓我在夢中都驚醒。

我和安意分開後便回了家,兩個小時候之後律師打電話過來,告知我官司不需要打了。

我以為是檢方放人,結果他的下一句話讓我如墜冰窟。

“亦女士自殺了。”

我噌地站起來,膝蓋磕到茶幾上也不覺得疼,“你說什麽!送到醫院沒有?”

“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。”

我一時覺得腦袋發昏,渾身的血液都沈到腳掌心去了,“你人在哪?”

“醫院。”

“你先別走,繼續搜尋證據,多叫幾個人過去,這事沒完,官司一定要打,要給亦女士一個清白的名譽。”

“官司沒法打了,亦女士留了遺書,承認自己確實私吞了一筆公款,檢方已經確案了。”

我腦子嗡聲一片,沒法再和他交談,只是吩咐他:“你在醫院等我,我馬上就過去!”

我到醫院的時候,安意已經在了,他呆呆地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,目光空洞。

一種難以名狀的苦悶情緒縈繞在我心頭,因為自責,我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。我強壓著要上前去擁抱他的沖動,先找到了律師,他正在拐角處和醫生交談,他旁邊還站著一個穿制服的檢察官。

我在一旁等他問完了才上前。

“窒息死亡,拘留室有監控,可以看到她確實是自己所為。”律師冷靜的和我說。

我覺得難以接受,“她真的是… …”

“字跡是她的,前後也沒有接觸過別人,所以排除造假和被威脅兩點。”

“挪了多少錢?”

“十億,她已經交代了銀行賬號和密碼。尤董,我知道你相信亦女士的人品,但是你不知道一個人在絕望的境地下會作出什麽事。我在她被拘留的時候接觸過幾次,如果她真的是無辜的,起碼她會清醒的和我交談,但事實上並不是,她說話吞吐,表達不清,交待的事情前後不一致。”

“你怎麽不早和我說?”

“抱歉,這確實是我失誤了。”

算了,時間那麽短,誰能想到呢。秦律師是顧氏資歷最老的律師,我相信他的專業水平,他眼下有一層黑影,想來是為了這件事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。

“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好就回去休息吧,辛苦你了。”

他笑了笑,“你也是。”

他轉身走了,我才慢慢回頭去找安意。他剛剛從洗手間出來,臉上濕漉漉的,站在那扇門的前面,幾番擡手都沒有勇氣推門進去。

我一陣揪心的疼,眼圈一紅,差點落下淚來。他感受到我的視線,忽地擡頭與我對視,眼裏慢慢積滿了水光,眼看著就要在我面前落淚了,卻在此刻有個女孩從人群中穿過,跑過來一把撲進了安意的懷裏。

我腳步一頓。

女孩哭哭啼啼,“安意,你怎麽沒和我說,為什麽什麽都要自己承擔。”

像電視裏狗血的八點檔。

安意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,神色溫柔,眼裏的水光斂去。

我轉身就走。

老朱在樓下等我,他看我一臉疲色,也不好說什麽,給我開了門讓我進去,然後他回到駕駛座上,卻遲遲沒有開車。

我擡頭,“回去了。”

他嗯了一聲,打開車大燈,剛要起步卻又猛地剎住車。

安意站在車前,攔住了車。我心裏妒恨,便在他繞過來時命老朱鎖了車門。他開不了門,進不來,只是輕輕敲了敲車窗。

我沒有理會,他也沒有離去,終究還是我妥協,降下了車窗。

他站在外面,低垂著頭,小聲的問:“你不管我了麽?”

我忽然覺得不認識他了,他的堅強只留給那個女孩,在我面前卻裝可憐。我有些火,一邊升起車窗,一邊讓老朱開車,他伸手來扒車窗,無意外的被夾了一下,我嚇了一跳,連忙又降下車窗,罵道:“那是你畫畫的手!你不要了?”

他不說話,手也不拿開。

我看了他一會,心裏十分無奈,又一次妥協,“要和我回家嗎?”

“好。”

“協議呢?”

“聽你的。”

乖得讓我失望。

我打開了車門讓他坐進來,他渾身冰冷,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股冷氣,讓我有些不想靠近。過了好一會,車裏的暖氣才把他給烘暖和了。

他的屋子我早叫人收拾好了,就在我房間的隔壁,裏面也準備了多套衣服。我讓他上樓洗澡,我在樓下喝湯,喝完之後沒見他下來,便端了一碗上去。

他坐在床上,不知道在想什麽,聽到開門的聲音,慢慢轉過頭來。

我把湯放在桌上,“喝點湯暖胃吧。”

他沒有動,也沒有說話。

“別不和我說話。”

他這才看向我,“我沒有胃口。”

我到他身邊坐下,“你已經打過電話安排人處理你媽媽的事情了,你別擔心。”

他搖搖頭,聲音清晰,“不用了,葬禮我能自己處理,我希望你能盡快給我爸爸安排手術,治療好他。”

我能理解他的心情,逝者如斯,活著的就要盡量抱緊。

“好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我湊過去想親親他,他下意識的閃開了。我不想勉強他,轉身要走,卻又被他抓住手腕,猛地拉回他面前,再然後,他的臉便覆蓋了上來。

是覬覦了許久的唇,一如想象中的柔軟,清冽,他刷過了牙。但這個吻很短,我感覺他只是碰了碰。

但已經很好了,我笑了笑,將頭靠在他肩上,抱了抱他,柔聲說:“早點休息。”

從他的房間出來之後我沒有回房,去了書房打開電腦,調出監控,然後把他吻我的那一幕截出來,隱去了IP,用新申請的郵箱發到了錦年那。

我這人報覆心很強。

第二天一早他就在樓下等我了,穿著我給他準備的衣服,手裏拿著那份協議。

他擡頭看到我,微微一怔,接著便立刻垂頭,避開視線。

因為我很有心機的沒有換衣服,穿的是真絲睡裙,薄如蟬翼,裏面雖然不是真空,但因為我胸部蠻豐滿的,所以我從高中開始都是穿那種沒有海綿的內衣,就是只有一層手工刺繡的蕾絲。

小可愛,耳朵都紅了。

“吃早餐了嗎?”我問。

他沒有做聲,女傭在旁邊替他回答,“安先生還沒有吃,一直在客廳等您。”

“恩。”我很滿意,“一起吃吧。”

他情緒很低落,只喝了幾口粥,我逼著他吃了幾片面包,而後才抽出手拿起那份協議翻到最後。

他已經簽了名。

“安意。”我擡頭問他,“你有信仰嗎?”

他頓了頓才回答:“繪畫就是我的信仰。”

“OK。”我笑了笑,“那你以你繪畫的天賦起誓,這輩子都不會違反這份協議。”

他望著我,目光沈沈,幾秒後才開口,“我以我繪畫的天賦起誓,沒有意外的話,我這輩子都不會違反這份協議。”

雖然有些取巧,但是算了,這樣也夠了,我彎彎唇角,“乖。”

他收回目光,微微垂下眼。

“醫院那邊我已經安排了手術,近期應該就能做手術了,醫療費我也付了,葬禮......”

“謝謝你。”他臉上疲態盡顯,但語氣很誠懇,“葬禮我希望能自己打理。”

“好。”我柔聲說,“都聽你的,但是選址不容易,我已經安排人去買地了,這一點算是我的心意,你別和我爭了。”

他最後終於點點頭,沒有再說。

他們這些藝術家多半都有些清高,對錢沒有什麽概念,何況他家的條件一向都還可以,所以我估計他手頭上應該沒什麽錢。

吃過早餐之後他就出門了,我知道他是去準備葬禮的事,於是讓朱哥送他。我直接開車去了醫院,寧寧已經在那等我了。

“已經找到合適的腎源了,安排下個禮拜手術。”她面無表情地和我匯報。

我知道她在生氣,一百萬不是小數目,我又是個從來不會存錢的人,是賣掉了手頭一些閑散的股票,把私房錢全拿出來了,又賣了一輛車,才剛剛夠。

我試圖和她解釋:“他是真的很有才華,剛剛從美術學院畢業,正準備出國進修,結果發生了這樣的事。”

寧寧笑了笑,反問:“我怎麽不知道尤董醉心慈善了?要不要再給你成立個機構啊?”

我抿了抿唇,雖知她已經很不高興了,但仍腆著臉問:“手術成功率高嗎?”

她忽然爆發了,一把將那些文件丟到我身上,一邊罵:“你真是賤到骨子裏去了!”

我無言以對,應該是朱哥把協議的事情告訴她了,或者是律師,他們都跟了我很多年,早就是很好的朋友了,彼此之間不會有秘密。

我沒有回嘴,於是她氣沖沖的走掉了,我來不及追她,連忙低頭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,一張張的翻閱,擡頭的時候看到我面前站著個人。

☆、手術

是個很漂亮的女人,不施粉黛,只抹了大紅口紅,穿著真絲襯衣和黑色小短裙,腳下蹬著十厘米的高跟鞋。

她看我擡頭,扯了扯嘴角,恭敬道:“尤董。”

啊,我反應過來,這個是寧寧給我找的新秘書。

“你好。”我站起來朝她笑一笑。

“您好,我是韓珈,您的新秘書,以後會二十四小時待命,寧秘書讓我來和您交待一些手術的事情… …”

從醫院出來之後,韓珈開車送我到公墓。

安意給他媽媽辦的葬禮很簡單,也沒有通知什麽親人朋友,老朱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,從早上到中午都只有他一個人,下葬了之後他舅舅才來看了一眼。

他父親還不知道,所以他也沒有敢告訴別的親戚。

車子就停在老朱的車後面,我下了車之後交代她:“你先回去吧,今天沒什麽事了。還有… …不在公司的話不用穿得這麽規矩。”

“謝謝尤董。”她笑了笑,那叫一個美艷。

老朱站在入口等我,引我進去的時候小聲提醒了我一句:“剛剛有個姑娘進去了,好像是來找安先生的。”

我猜也知道是錦年,果不其然,我還沒走到,就看到她紅著眼圈跑下來。

她跑得很匆忙,下臺階的時候被絆了一下,差點摔跤。我站住腳步,讓到一邊讓她先下去,她擡頭看到我,眼裏迸射出憎惡的光,“用錢買感情,你真惡心!”

我一時無語,既然已經撕破臉了,我也不打算反駁,老朱護在我面前,生怕她發難。好在她只是說了這句話就轉身走了。

看來我昨晚發的那封郵件太掩耳盜鈴了。

再往上走就是安媽媽的墓碑,墓碑上的她笑容正好,慈愛的望著我。我有些心酸,一下子頓住了腳步。

安意聽到聲音回頭,看到是我時一臉平靜,好像沒有見過錦年一般。

只是他臉上那個紅紅的巴掌印不會撒謊。我有些心疼,忍不住伸手碰了碰,他總算沒有躲開。

“疼嗎?”

他搖搖頭。

“對不起… …”只要錦年質問了他,他就一定會知道我做了什麽。

“沒,我既然答應了你,就肯定會遵守,你不說我也會和她斷掉往來的。”

我更加心虛。

“等我爸爸的病一好,我就和你結婚。”他的聲音很輕,我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輕了。

我把手放進他掌心,他輕輕握住。他的手很涼,眉眼低垂,落在墓碑上,我擡頭只能透過他的肩膀看到他的側臉,莫名覺得心疼。

回去的路上他歪著腦袋睡著了,我給他蓋毯子,他幾乎是瞬間就醒過來,漆黑清亮的瞳孔裏沒有絲毫感情,我忍不住縮回手。

“謝謝。”他接過毯子坐好,看樣子是不打算再睡了。

“哦。”

他望了一眼窗外,車子正駛入市區,恰逢周末,有些堵車。

“這幾天我沒什麽課,想到醫院陪我爸爸。”他說,語氣裏有商量的意味,“醫院離我家比較近......”

我知道他的意思,立刻就笑了,“當然好,我們是要結婚,又不是我包養你,沒逼你去我家。”

他整個人一僵,面色發白,眸光瞬間暗淡下去。

我知道這話很傷人自尊,但是我真的有些生氣了,這種事和我商量幹什麽,難道我什麽時候限制了他的自由嗎?

紅綠燈前我狠狠剎車,又問:“現在要去你家還是去醫院?”

他撇開臉沒有回答,我也沒有什麽耐心,綠燈之後啟動車子,把他送到了他家門口。

車停穩後他轉過臉來看了我一眼,微微抿唇,半響後一聲不吭地打開車門下車。

而我在他剛關上門的那瞬間就把車開了出去,看也沒看他一眼。

之後幾天我都沒有去找他,一直到安教授做手術那天,我才抱著鮮花去了醫院。

路上有些堵車,我到的時候安教授已經做了麻醉,我便沒有打擾他,安意站在床尾,沒有開口和我打招呼。

我心裏還是有些憋屈,所以安教授進了手術室之後我就打算走了,走出幾步之後我又頓住腳步,微微回頭,看到坐在手術室門口椅子上的安意,他垂著腦袋,脊背微彎,看起來孤零零的。

我又心軟,微微嘆氣後走回去,在他身邊坐下。

感覺到身邊有人,他立即擡頭,看到我之後楞了一下。

沈默半會,聽到他開口:“謝謝。”

“謝什麽,我只是擔心安教授。”我冷硬地說。

“也謝謝。”他說。

我沒有理會他,轉頭看向另一邊。過了很久我才轉過頭,發現他失神地盯著手術室的門口,雙手交握,捏得關節都泛白了。

他很緊張,我能理解,手術之前我也很緊張,因為有他媽媽的前車之鑒,我從手術前到手術時都嚴格把關,安排的是最好的醫生,用的最好的藥,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。

等了幾個小時,韓伽為我們送餐來,他似乎沒什麽胃口,我因為在氣頭上,也沒有勸他多吃。

飯後他又回到手術室門口等著,像那只可憐兮兮的八公。

“尤董,您回去休息一會吧?我在這幫您看著就好了,護工都還在呢,您別擔心。”韓伽收拾著食盒說。

我搖頭,“我沒事。”

最後我還是回到“八公”旁邊坐下了,坐著坐著我開始犯困,支撐不住就靠在他肩膀上了,他沒用動,我便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,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。

醒來是覺得脖子酸痛了,才睜開眼睛。

安意垂著眼,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打瞌睡,我擡起脖子,發現自己正抱著他的胳膊,難怪睡得這麽舒服。

我還在數他的睫毛,手術室的門卻忽然打開,安意立刻擡頭望去,看到醫生之後瞬間就站起來了。

不知道是條件反射還是根本沒有睡著。

醫生摘下口罩,滿眼疲憊,“手術很成功。”

我和安意都松了一口氣,我抱著他的胳膊還沒來得及撒開,等想起要松手的時候,站在我身邊的安意卻忽然腳一軟,支撐不住地倒了下去。

我嚇了一大跳,連忙伸手抱住他,一邊混亂地叫著護士。

大概是之前都繃得太緊,這家夥高燒到四十度都沒知覺,直到安教授手術做完這一刻才昏過去。

他昏睡了很久,我真的是被嚇到了,打針的護士不明就裏,逮著我就訓,“病人高燒成這樣,你都沒發現他不舒服嗎,體溫都可以煮雞蛋了。”

韓伽站在我身邊,不悅地皺眉,“做好你本職工作就可以了。”

那小護士對我蠻兇,對著韓伽卻不敢造次,打完針紅著臉就出去了。

安意躺在病床上,雙目緊閉,嘴唇蒼白,臉頰紅透了。我摸了一下,真的很燙,奇怪我剛剛抱著他胳膊的時候怎麽都沒有感覺。

“尤董,您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。”韓伽擔心道,“這裏我來看著就好了。”

我搖搖頭,問:“安教授那邊怎麽樣了?”

“還沒醒,護工會看著的。”

“你也過去吧,多註意一點。”我說完還是不放心,“叫寧秘書過來吧,老朱呢?”

“朱司機回去準備晚餐了。”

我看了一眼窗外,已經天黑了。

安意吊藥水的時候我有些困乏,靠著床邊就睡著了,這一覺睡得沈,我還做了夢,夢到我和安意坐在車上,他穿著那件大衣,幽幽地問我:“我不去你家行麽?”

我被嚇醒了,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呆,然後覺得不對勁,低頭才發現安意已經醒了,正睜著眼看我,眼珠子烏溜溜的,因為發燒,還有些濕漉漉。

我起身,用體溫計給他量了體溫,又按照醫生的吩咐沖泡了藥水遞給他,“喝掉。”

他撐著身子起來,聽話地喝光了,我伸手要按鈴,卻被他壓住手,瞅著我,小聲說:“尤昵,你別生氣了。”

我有些哭笑不得,另一只手擡起來按了鈴。

醫生過來看了一眼,又開了藥,囑咐一番走了之後,安意才又問:“我爸爸怎麽樣了?”

“挺好的,有護工看著。”我起身給他倒水,想讓他繼續吃藥,但是想起他還沒吃東西。

“剛剛朱司機來過,他送飯過來,你沒醒,就放下走了。”他指了指病房裏的桌子,“你先吃東西吧。”

我架起病床上的隔板,又把飯移過來,仔細地擺好,替他盛了湯,然後沈默著將勺子遞給他。

他看了我一眼,視線移到我的手上,有些為難地開口:“我沒有胃口。”

“你吃我就不生氣了。”

他抿了抿唇,總算是乖乖接過了勺子。

我看著他喝完了一碗湯,又把飯推過去,說:“等燒退了你就回家休息,醫院這邊有我。”頓了頓,發現他在看我,又強調,“是回你家。”

他莞爾,“不是說不生氣了?”

我也是賤,一看到他笑,就骨頭都酥了,哪還氣得起來。

他看我這表情,知道我真的沒有再生氣了,便收起食盒,語氣帶著央求的味道:“現在回去可以嗎?我燒退了,想回家洗個澡再過來。”

“回去可以,但是不用過來了,這麽晚了,醫院有醫生和護工。”我依然堅持,“不然就別回去了。”

他有些猶豫,最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點頭答應,“先回去。”

晚上在醫院守著也太累了,安教授已經度過了危險期,我就讓寧寧也先回去了,兩個護工輪流看守,不會有問題。

我開車送他回家,又餓又困,等紅綠燈的時候差點睡著,到他家之後真的是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了。

他解開安全帶,回過頭問我:“你吃過了嗎?”

我搖頭,“我回家再吃。”

“上去一起吃吧,朱司機帶的是兩人分量。”

“好啊。”我笑著答應了,然後瞇著眼停好車,跟他一起上樓。

☆、過夜

這幾天家裏應該都只是他一個人住,但比上一次來要整潔幹凈。安意不像會請家政公司來清潔的人,那就是他自己打掃衛生了?

我換了鞋跟他進去,看著他將食盒擱在餐桌上,又開了幾盞小燈。光線剛剛好,不會刺眼。

飯菜是從我家裏帶出來的,是熟悉的味道,因為顧及安意的病人,所以稍微有些清淡。大概是離開了醫院,所以我們的胃口都好了一些,帶回來的飯菜吃得幹幹凈凈。

之後他起身將碗筷收回廚房,我看他挽起袖子就要清洗,有些過意不去,跟在後面問:“我來吧?你還發著燒呢。”

他低聲笑了,“沒事。”

“哦,那我燒水給你吃藥?”

“好,水壺在桌上。”

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拿著水壺過來接水了,就站在他身邊,感受著他微高的體溫,看著他將我們兩用過的兩只勺子疊在一起放在水下沖洗,然後是兩雙筷子,兩個小碗。覺得很溫馨,莫名開始憧憬未來我們兩個人的生活。

“水滿了。”他忽然低頭提醒我,我連忙回神,手忙腳亂的倒出部分水,然後拿紙巾擦幹溢出來的水,放到插座上燒。

水燒好的時候他也洗好了碗,我站在一旁,一邊打呵欠,一邊說:“飯後半小時才能吃藥,你先洗個澡,然後吃藥,再睡一覺,等休息好了,明天一早再去看你爸爸。”

他看著我伸手抹掉因為呵欠而流出來的眼淚,忽然開口:“你回去還要開半個小時的車。”

我楞了一下,然後笑了,“放心,我不會在路上睡著的。”

“不安全。”他的聲音很軟,“你今晚就住這裏吧。”

恩?什麽什麽?我沒有聽錯吧?安意留我過夜?我感覺自己的臉馬上就燙起來了。

“有客房,床上用品是新的,還沒有人用過。”他頓了頓,聲音有些疑遲,“你不介意吧?”

“不介意啊。”我臉紅紅的說。

我突然的羞澀搞得他也有些尷尬,“客房門可以鎖的。”

我噗嗤地笑了起來,“你都不怕我,難道我還會怕你嗎?”

他怔了一下,有些反應不過來似的,我覺得再繼續這個話題就真的要帶顏色了,連忙帶開,“那,有洗漱用品和睡衣嗎?”

“洗漱用品有新的,睡衣......我媽媽的東西我都收起來了,不過我有一套新的睡衣,因為比較小,所以沒有穿過,只能將就一晚了。”

哇,能穿安意的衣服,我眼睛都彎得瞇起來了,“沒關系。”

其實我車裏常年備有這些東西的,但我沒有說。

他笑了笑,轉身回房給我拿衣服讓我先洗。

他們家是三室兩廳,兩個浴室,外面的公用浴室好像只是他一個人在用,裏面只掛了他一個人的洗漱用品。

花灑掛得很高,他特意進來幫我調到合適的位置,還順手幫我調了熱水。

服務周到得沒法說。

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熱水澡,用他的男士洗面奶洗了臉,又洗了頭,一直在浴室吹幹了頭發才有些害羞地出去。

內衣內褲我脫下來的時候就下意識地丟進了臟衣籃,洗完澡才發現弄濕了,沒法穿了。

所以我現在是完全真空,身體全方位無死角地貼著安意的藍白條紋睡衣。

一下子我好像也發燒了。

出門的時候他正在吃藥,一把藥吞進去,又喝了幾口水,聽到聲音轉過來的時候那口水還沒咽下去,直接嗆到,猛咳了幾下,眼淚都出來了。

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,不知道哪裏出問題了。

因為袖子和褲腿太長,所以我折起來了,有問題?

我盯著他漸漸發紅的耳根,等他好不容易緩過勁,別開臉說:“你別動,我去給你找個別針。”

然後他就跑回了房間,沒一會又出來,垂著眼將別針遞給我。

我這才福至心臨,因為是男士睡衣,所以領口很寬闊,肩膀也很寬,兩邊一拉,胸前就露出了一大半。

其實這真的沒什麽,我穿過比這還低的禮服呢,何況沒穿內衣,胸部都有些往下跑。

不過我還是乖乖接過別針別起來了,省得他一晚上不敢看我。

“你先睡吧。”他把我帶到客房,順手開了燈。

是一間很溫馨的客房,床角對著一個大大的書櫃,旁邊的書桌上放著一臺電腦。

他有些不好意思,走過去將書桌前的椅子推進去,“我房間都是畫畫的工具,所以我的書和電腦就放在這裏了。”

“沒事。”我笑了笑,然後又很汙穢地想,安意會不會用這臺電腦看電影,會不會就在這個房間,呃......

“你去洗澡吧。”我催促他,然後等他轉身出去之後迅速鎖門關燈,開了電腦。

一個一個文件夾找過去,居然一部電影都沒有,隱藏文件也沒有,像新電腦一樣,根本就沒有下載什麽東西。

我隨手點開瀏覽器,又壞心眼的去看他的歷史記錄,發現他很久沒有用過電腦了,最近的歷史搜索居然是在半年前了。

我一條條找過去,喵的,表示我真的看不懂這些藝術家平時都在幹什麽。

難道藝術家的電腦只是擺設?

我還是放棄了,乖乖關了電腦躺到床上去。

隔壁浴室隱隱傳來水聲,我更睡不著。

幹脆赤腳下床,悄悄走到外面,站在浴室門口,有些變態地聽著裏面嘩啦啦的水聲。

幾分鐘之後水聲停了,他在穿衣服,我本應該走開的,但是卻根本挪不動腳步,因為太想看他出浴的模樣了。

門把從裏面被扭動的時候,我的心劇烈地跳了幾下,隨後門被打開,青年穿著款式和我差不多的睡衣,膚白如脂,黑發被打濕,粉嫩的嘴唇和漆黑的雙眸被蒸汽氳得格外誘人,此刻都張著,略顯吃驚地盯著本該睡下了的我。

可能我的目光太□□,他都有些不會說話了,“你在這幹什......還不睡......站了多久......”

我抿了抿唇,小聲說:“我忘記曬內衣褲了,怕明天沒有穿的。”

感覺他立刻就局促了起來,“哦,我不知道你的衣服還在裏面,你......”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,幹脆沈默了。

我笑了笑,剛要擡步進去,又被他拉住手臂,我嗯了一聲回頭,對上他微微皺起的眉毛,“去穿鞋。”

“哦。”我喜滋滋地回房穿鞋,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回房了。

我走進浴室,從洗衣籃裏拿出他換下的衣服,褲子,內褲......然後是我的內衣褲。

我強作鎮定地拿出我的內衣褲,洗幹凈了拿到陽臺上去晾。

然後才回客房。

不是我作,真不是我作。

我翻來覆去好久都睡不著,明明都困得要發瘋了。

最後只能再次下床,跑到安意門前敲了敲門,“安意,你睡著了嗎?”

過了幾秒才聽到他回答我的聲音,“怎麽了?”

“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,我也超級困了,但是我真的睡不著,有點認床。”

幾秒鐘之後房門被打開,安意瞇著眼看我,迷迷糊糊地問:“那怎麽辦?”

“我沒有認床的毛病的。”我誠懇地解釋:“是那套床上用品有味道,我聞著一點都睡不著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我知道洗過了,但是因為沒有人睡過,所以有味道。”真的不是我啰嗦,我只是對於睡眠質量要求很高,我家裏面的床上用品都要洗三次以上我才開始用的,去酒店的話我都會自己帶毯子和小枕頭。

他一副敗給了我的模樣。

“你給我一套你的被套吧,我自己換。”我皺著一張臉,很是委屈,“不然我去睡沙發也可以的。”

我聽到黑暗中他微微嘆了口氣,然後他側開身子,說:“如果不介意就睡我房間吧,我的被套也是前幾天我剛換的。”

我楞了楞,“那你呢。”

“我睡客房啊。”他失笑,“你去睡一下試試看睡不睡得著,我也要困死了。”

他說完就步伐淩亂地走去客房了。

他一進屋,我就立刻飛奔過去撲到他床上,窩進他剛剛躺過的地方,墊著他墊過的枕頭,聞著被窩裏他特有的香味,覺得身心俱足。

一夜無夢,一覺到天大亮。

他床頭有一個電子鐘,我瞄了一眼,發現已經十點半了。

我可真能睡。

不知道安意醒了嗎,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。

我翻身下床,察覺家裏靜悄悄的,走到客房一看,被褥鋪得整整齊齊,人已經不見了。

轉回客廳找出我的手機,才看到早上五點半的時候他發過來的一條信息。

——尤昵,我去醫院了,我熬了粥,小菜在微波爐裏,你熱一分鐘就好了。

我跑進浴室,用他放在臺上的新牙刷漱口,然後對著鏡子左看右看,自戀地想,我素顏也真是美呆了。

吃過安意留給我的愛心早餐,韓伽也把我的衣服送到了。我換好衣服後和韓伽一道回了公司,處理了一些事務,又去參加了一個百無聊賴的會議之後,才得以脫身去醫院。

安意正和他爸爸剛用完餐,我進去的時候安教授很高興,和我說了一會話。我剛坐了一會,公司又來電話,我只能先走了。

安意送我出門,我順便告訴他:“我剛剛和主治醫生談過了,安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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